第二十九回 一抹书香铜臭气-《折一枝草木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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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理会他胡闹,不知他往银票上写什么,都只觉得他故意显摆钱财罢了,卢晚遇继续对骨错说:“你学识是我们几个中最佳的,断无不去之理!咱们同窗数载,也一起去看看京城锦绣。”
“穷乡僻壤待得惯了,”吴骨错道:“外面的风光,倒没什么新鲜。”
“你这副好志气啊,”吴娘子静下来,偷听墙角,闻言骨错之言,一把推开虚掩的柴门,大喝道:“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父亲一副德行的。不图考功名,出人头地,你读那么多书干嘛?还不如跟我去锄两亩地实诚。”骨错被训得,只低着头听。
“还拿着锄头,来给我家干活啊”吴夫子见娘子回了墟里烟,也跟着走了进来,看到赵孟墨家的小厮挖地三尺的景象,愠怒了。
小厮着慌,拿着锄头往结庐门口主人那边躲闪,赵孟墨见势出来,嬉皮笑脸跟夫子打虚掩:“骨错种了这么多花花草草,我给他松松土,松松土。”
“你既来了,之前罚抄的《礼记》,还差一百零六篇,带来了么?”夫子看到赵孟墨,就恨他不争气,学问一塌糊涂,之前让抄的三百遍书,到毕业都没补全。
“啊?”赵孟墨嘴巴圆张:“这种事情,还待翻旧账的啊?夫子,不是说弱冠礼后,我们便可自己做主,不必来虚室修学了么?”
“你不是来了么?”夫子捋捋胡须,笑道:“拖家带锄的,这么辛苦,我也顺便尽尽地主之宜。”
“夫子,他正在抄着呢!”苏子介凑热闹,煽风点火,“赵孟墨,快拿出来,给我们和夫子过目过目。”
赵孟墨翻转银票,银票背面爬着一些歪七扭八的难堪的字样,和银票正面透过来的花字样,搅混一处,如若画的符咒,令人不堪入目。众人捧腹。
唯骨错走到他跟前,指着他的银票,一本正经道:“这里,这里,这里,都是别字。”赵孟墨要撤下手藏起自己的字来,却被骨错抓住手腕,认真道:“你先别忙着收,我还没有给你指完。”
“一共几十个字,写错了几十个字,”夫子摇头道:“以后出去了,别说是我教的。”众人附和笑,夫子便对着他们几个说:“你们明日,和骨错一起,启程吧。”
“自是要去的,我们几个入了虚室,又学了这三年,除了赵孟墨,还不都是为了春闱会试么,”卢晚遇道:“要不早向其他室的一样,弃学的弃学,经商的经商,当秀才的投奔县署当幕僚了,中举子的本便凤毛麟角,还不是为了更进一层?我们今日来,便是特意向夫子来辞行的。”
“好!”吴夫子拍拍卢晚遇的肩膀,大有相逢恨晚的伯乐见千里马之意:“给夫子我争争脸面去。”
日落时刻,待夫子被娘子扯回漆吾家去。吴骨错以押送十六坛酒为名,硬是要送赵孟墨回家。到了赵家,赵孟墨先去品玉斋安置他的好酒,吴骨错却径自到了化月斋,让五儿帮他叫荆芷兮出来。五儿自上次他来,知是夫子家子,虽对他攀梁附柱之举,甚感不耻,可是夫子的几分薄面,还是要看的。再说他现在既未要求入室,也不是来拜会老太太的,只是教个荆芷兮来,也便更不好太驳了他的情面,免得他再硬来,作出什么飞梁的丑事。犹豫片刻,也便帮他通传了。
“吴骨错,这么晚了,你叫我出来,可有事么?”荆芷兮开门见山,褪却了中皇山妖身的芷兮,少了许多原本的多愁善感、虚与委蛇,多了几分爽朗率直。
“我,我,”吴骨错见到芷兮,莫名地却也少了青丘离与的果断刚毅,多了几处犹豫不决的少年笨拙:“明日要去城里,临行想来看看你,跟你道个别。”
“我俩有这么熟么?”荆芷兮却是云里雾里,笑着落落大方道:“漆吾村到月婳,着实并不近呢,你还特意跑来跟我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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