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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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还是很忍得住地不对宁铮透露一星半点儿——这消息明摆着对自己不利。
至于他何时能从吉松龄那儿得知这个消息,那倒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了的。
奉九忽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当干妈了,而且是一年内一当当两回,那是不是应该给小宝贝们准备些礼物才好呢?
她暗搓搓地去请教了二嫂,果然,一向只穿自己织就的漂亮毛衣的二嫂的钩针技艺也是一通百通,相当了得,她热心地教给奉九一种最易学、图案又漂亮的针法,奉九对于体贴的二嫂感激莫名——人家怎么一眼就能看出她学这些东西不灵光呢?
奉九让秋声帮自己买来了各色丝线,耐心地学起了钩针的活计,这样在她早已恢复了正常学习作息的间隙,还可以见缝插针地给郑漓和媚兰的孩子们做点亲手做的手艺活以表心意。她心知肚明宁铮若看到这些婴儿用品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总是准确地把握着时间,务必要趁他不在家时才做活儿。
今年立春早,年初四就是正日子。奉九喜欢这个节气,可不光是因为可以吃到“薄如蝉翼、形如圆月、柔腻绝伦”的春饼,和春盘上可以裹进春饼的“翠缕红丝、金鸡玉燕”的合菜,更重要的,这是发给已离开奉天很久了的春天的邀请函。
然后,还需要耐心等待。
今年运气好,不过一个来月,知情知趣的春雨就来了,好像它也急着赴春天的约会,于是趁着夜色,如丝、如绵、如缕、如线,静悄悄地归来了。
原本干巴巴了整个冬天的奉天城立刻变得柔软起来,润泽起来,一层似有若无的绿色,也开始从南向北,慢慢铺开了它们的幔帐。
终于有那么一天,大风也刮起来了,帅府里的迎春、桃、杏、丁香儿……开始次第开放,奉九摁住被风吹得凌乱的额发,这才恍然意识到,虽然漫长的冬日她也能悠闲地度过,可只有骀荡的春风一起,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盼着春天的来临。
奉天这关外之地一片宁静,关内其实早已沸反盈天。
阳历新年当天,广州国民政府已迁至武汉;二月,正式接管九江、汉口英租界;三月,国民革命军攻击南京外国机构,打死金陵大学的美籍校长,随后英美展开报复,命令军舰炮击南京城,各方势力纷纷出面斡旋,闹了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
四月,宁老帅悍然派出四百军警强闯苏联驻北平大使馆,抓了一大批革命党人,其中包括一位著名的北大教授,同时获取大量苏俄意图颠覆北平政府的文件,随后未经任何公开审判,就枪毙了非法逮捕的二十五名“赤匪”,此举令举国哗然,宁军形象因此遭到重创。
而国民革命军也同步加大了对管控区内“赤匪”的镇压:虽在军事上依然与宁军针锋相对,但南北两派军阀在这一点上倒是保持高度一致。
不过,国民革命军已打败了宁军老冤家陆系军阀,势如破竹,在武汉召开了第二次北伐誓师大会,准备继续北上消灭北地军阀;宁军则严阵以待。
宁铮军务繁忙,从春节刚过已带兵到河南准备与北伐军的大战,心情日渐忧烦,他自觉与父亲的政治分歧越来越大。
没过一个月,又传来宁老帅下令杀害北大教授的消息;宁铮震惊之余更是痛心,因为他深知,父亲的这一做法,不但大错特错,而且会把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于与北伐军的作战,他更是不情不愿,原因不过是——“同种相残,心中怏怏”。
与此同时又传来一个令人诧异的消息:北伐军内部开始分裂,以江先生为首的新右派在南京成立政府,同左派的武汉政府严重对立,并展开了残酷的“清党运动”。
这倒是给了宁军一个喘息的机会,本来这是借由撤回关外的最好时机,但铁了心的老帅苦劝不听,依然驻守北平,准备与北伐军对抗到底。
奉九在帅府过着闲适的生活,而她也已两个多月没见到自己的丈夫了。
对于国内政治的波云诡谲,一向对局势十分关注的奉九自然知晓,她对于老帅的行为十分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转眼已到五月份,宁铮打来电话,说自己会在生日前一晚回奉天。
阴历四月十七就是宁铮的二十三岁生辰。
奉九早早打听过了宁家庆生的方式,除了比自家少了几个细节,其他都差不多。
宁家孩子庆生本也简单,就是早上一碗长寿面,晚上厨房给加俩菜就结了,四个菜都不能有:看看老帅对孩子们衣着的规定和各房伙食费抠得多紧就知道了;成年的孩子,如果想有别的形式庆祝,府里是不会管的。
就算宁铮成了上将,宁府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变化。
第二天一大清早,奉九就被耳边的小闹钟吵醒了,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从熟睡的宁铮怀里挣出来——他昨晚看起来疲惫不堪,沐浴过后,只是把奉九搂在怀里吻了吻,很快就睡去了。
奉九简单洗漱一下,披着一件茄紫色开司米薄开衫下了楼,跟最西面的小厨房里起来更早的吴妈问好。
一向早睡早起的吴妈刚擀好了一挂手擀面,招呼着水开了,可以下面了;奉九在煮面的功夫,又细心挑了两只红皮鸡蛋,用水煮熟,放进凉水里镇了一下,这样才能完整剥皮。
面煮好了,奉九用酱油、米醋和芝麻油拌了一下,又拿过一条黄瓜细细切丝铺在面上,这就是她在自己家庆生时必吃的清水长寿面了;接着挑出两只鸡蛋中蛋壳没有一丁点儿碎痕的那只,把面碗和鸡蛋放到一方红漆托盘里,随手拿过一双象牙筷,跟吴妈说了一声,稳稳当当地端着上楼去了。
吴妈从后面看着从小奶大的女娃娃迤逦而上的娉婷背影,不禁欣慰地想着,到底大了,也知道给丈夫早起庆生了;以前未出嫁时,即使她自己过生日,想把她叫起来吃面都费劲,现在真是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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