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葛从周-《创业在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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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姑父已经腿软了,看着前面肆意屠杀灾民的唐军骑士,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办,直到谢彦章在后面大喊:

    “姑爹,咱们离开官道,就往两侧林子后面跑。”

    “快啊!”

    说着谢彦章就自己跑了起来,将车上的一个背篓背在身后,然后就往左侧的林子里跑。

    这个时候,姑父姑母终于反应过来,哭喊着拉着两个儿子也跳车奔向了左边。

    此时,整个官道上已经彻底炸开了,这些灾民脑子嗡嗡的,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官军让他们去濮阳,为何又要在这里截杀他们。

    人群中也有如谢彦章一样聪明的,也开始向着左边的林子奔去,那里的林子更大更密,甚至更深处还有一些常绿的松林。

    有了这些领头羊,混乱的人群全部蜂拥着跟了上去。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到处都是凄厉的喊声,那些肆意屠杀难民的义成军也哈哈大笑,用带着丰、沛一带的口音正嘲笑着这些奔跑的“军功”。

    那边谢彦章跑了一半后,看见姑母还落在后面,连忙折身跑了过来,看到姑母正紧紧抱着表妹,忙对她喊道:

    “姑母,把阿茹放在我的背篓里。”

    此时姑母已经慌了神了,下意识将孩子放进了谢彦章的背篓,正要说话,那边正在官道上屠杀的义成军骑士看到大部分“军功”都在往林子里跑,怪笑一声,也纵马奔了过来。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个表兄这会已经彻底跑不动了,他们一人举着一杆长棍,对身后的父母道:

    “阿耶阿娘,你们快点跑,我们两个跑不动了,给你们殿后。”

    然后两人就傻愣愣地跑向了一个奔来的义成军骑士,兄弟两人,一个捅人,一个怼马,倒真的将这个义成军骑士弄翻在地。

    两人哈哈大笑,就准备抢夺战马,那名义成军的骑士就已经站了起来。

    听着身后同伴在嘲笑讥讽,他恼羞成怒,从腰间抽出横刀,两刀就将兄弟两人砍翻在地,然后又是两刀,把两兄弟的脑袋给砍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姑母、姑父一声哀嚎,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冲上去和那义成军的骑士拼命,然后同样是两刀,夫妻二人就倒在了血泊里。

    后面,谢彦章呆呆地看着仅剩的亲人死在自己眼前,脑子一下空白了。

    直到背篓里的表妹一声啼哭才将他给唤醒,眼泪含着,谢彦章猛然就往后面的林子跑去。

    那边杀完人的义成军骑士也看到了逃跑的谢彦章,晓得这应该是那一家人剩下的,于是狞笑一声,就追了上来。

    谢彦章虽然才十二岁,但干了四年的苦活,身体倒是练了出来,那义成军追了一阵都没追上,然后就返回了。

    那边谢彦章见到后面追杀他的骑士终于不见了,这才痛哭出声。

    姑母是好人,将自己从许州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姑爹人不好不坏,将自己当长工用,店里的骡马都是他来洗,粪便也都是他来收拾,但他是姑母的亲人,所以也是自己的亲人。

    而两个兄长也是好人,常将吃的,穿的,接济自己,只是两人都不甚聪明,常惹来姑父的训斥。

    可他们都死了,就在刚刚,他们还畅想着未来。

    呜呜呜,那些义成军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人呢?

    谢彦章的泪水一个劲往下掉,直到背篓里的小表妹,伸出小手抹掉了他的泪水,奶声道:

    “表兄不哭,阿茹不哭,表兄也不哭。”

    谢彦章愣了一下,用力点着头。

    这边谢彦章刚准备缓口气,忽然后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刚刚撤回去的那个义成军骑士不仅再次骑马出现,后面还带着两个相熟的伙伴。

    远远望着那背着篓子的小崽子,那骑士大骂:

    “让你跑,站着别动,让咱杀了!”

    可谢彦章没理他,背着竹篓继续向着林子跑去。

    林子口外有一处缓坡,他努力爬了过去,可往下一看,却呆住了。

    只见下面站着密密麻麻的骑士,他们穿着五颜六色,只有头上绑着一条黄头巾,就这样看着自己。

    谢彦章全身血液都流到了脑子,脚一下子动不了,直到一个粗豪的络腮胡大汉,手持一把铁枪,看着自己在笑。

    然后这人就纵马奔了过来,从他的身边飙过,直奔后面杀来的三个义成军骑士。

    那三人本看见那谢彦章站着不动,以为是跑累了,正要去割了他脑袋,忽然就看见一个大汉手持一把大铁枪就奔了上来。

    三人大惊,两人落在后面的,直接抽出弓箭就射了过去,而前头的那个则头也不回,就要跑路。

    可下一瞬,那大汉纵马飞过,铁枪只是擦了一下这人,就打得此人吐血倒地。

    而后面两个义成军骑士则在射完一箭后,慌忙要跑。

    这冒出来的贼将太猛了,刚刚射出去的两箭,竟然被此人用身子避开了,简直神乎其技。

    这样的猛人如何是他们两人能敌的?

    可他们醒悟得太迟,也跑得太慢,几乎是前面那人落马的瞬间,这两人就在后面被铁枪敲碎了脑袋。

    络腮胡大汉随手解决了三名义成军骑士后,忽然听到后面一声惨叫,扭头去看,就见刚刚逃命的少年竟然又跑了下来,还用石头砸死了刚刚被自己打翻落马的义成军骑士。

    这少年背着的竹篓里有个小女孩,看到少年用石头将那骑士的脑袋砸得稀烂,竟然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大奇。

    他拖着铁枪,提马走了过来,望着下面的少年,问道:

    “和这人有仇?”

    谢彦章摊在地上,虽然报了仇了,可心里却一点没有感觉,他望向络腮胡大汉,回道:

    “这人杀了我姑母一家,血海深仇!”

    络腮胡大汉点了点头,却对这少年说道:

    “这人是杀了你的姑母,可你杀了他后,是不是觉得不得劲,觉得这仇报得太简单了?“

    见少年点头,这人喟叹了一句:

    “之所以是这样,就是因为虽是这人杀的人,可真正害你们的是这不公的世道,为何咱们濮州人就该死?为何咱们濮州人自己种的米自己却吃不到?一切都是这不公的世道害的,你是报了仇了,但你心中还有气,这是不公的怨气,咱们不发一发,不杀一杀,这世道好不了。”

    “所以你不是只杀这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像他这样的,直到把这些人都杀绝了,这世道才能好!”

    谢彦章茫然,他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可听着很解气。

    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骑士从山坡上下来,直奔林后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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